秦洵苦笑：“我现在倒感到是我误会陛下了，我一直认为他登基初期大动干戈后而今是想行中庸之道，如今算是明确，他的帝王之术，是储君之独尊，帝王之制衡。他为君时看底下朝臣分庭抗礼无独尊者，造就储君时却是想要你齐璟众臣拜服顺顺利利在他逝世后继位，我猜他会这么想约莫也是与他自己当初得帝位时的光景有关。他削林秦，是由于林秦与你无亲缘关系，又是手握兵权的重将，怕太过位高权重要挟着你，留林秦，又是由于林秦――尤以我，亲近回顺于你。沈家压根就不算回属于陛下，又与他有私怨，最是留不得，至于楚家，虽说楚将军的夫人亦为曲氏女，但你是孝惠皇后之子的宫闱秘闻永不得明宣于世，所以楚家与你不得明说亲缘，又因其当初在朝中地位，楚家是最合适又最逃脱不得被陛下用来与沈家同回于尽的锋刃。恐怕在陛下迎娶孝惠皇后过门时，他就在为你这么个将来会有的儿子做着打算，大费周章地叫大齐重臣都往你手底下回顺了。”
而生来处在这个地位上的齐璟，真是荣幸又不幸。
“然他为君胜过为父，我并不喜与他亲近相待。”况且再怎么说生父杀了生母这种事，任谁都没法释然。齐璟从一剥削好加热过的栗子里拈出一颗喂到秦洵口中，“曲党不可小觑，即便身为所谓暗定储君，我亦懈怠不得，且父皇……”齐璟眸光一沉，“在我真坐上那个位子前万事皆存变数，我并不信任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对孝惠皇后取信。”
秦洵有些替他心酸，曲家分明该是他母家，却成了对他才干地位最为虎视眈眈的一方，是时刻筹备趁他松懈之时扼他要害的敌手。
齐璟观他脸色，轻描淡写补上一句：“曲家不是我的，我不打算要曲家。”
嗯，齐璟从来就不是会曲意逢迎求人施与的人，秦洵也拈了颗栗子喂他，忽转了话头：“栗子这种东西实在还是自己剥有意思，这样盛一堆剥好的反倒就感到没那么好吃了。”
齐璟失笑：“还有这种说法？”
“有啊，很多，就比如说，你就不感到，抓着鸡腿从上面啃肉下来吃，比一盘剔了骨的鸡肉吃起来更有滋味吗――哦，忘了你没啃过。”秦洵想起来这尊贵的皇子殿下自小吃食都是宫人伺候精巧，哪会有抓着鸡腿啃这样失礼的时候，他又笑道，“不过像瓜子这样的吃食，倒是剥上一把一口吃进往比较舒坦。”
他这个爱好齐璟倒是知道的，秦洵小时候在齐璟这里吃零嘴，齐璟有时便会吩咐宫人剥好一小碗瓜子仁给他拿勺子舀着吃。
夜深后秦洵盯着齐璟饮下汤药，二人共枕于榻时，他看着雕花床顶，禁不住道：“难为你还与姨娘母子情绪
那样好。”
“她性子仁善——你将被子盖好。”齐璟话没说完一眼瞥见他将胳膊伸出被外，尽不耽误地给他摁了回往，“在这宫中过活谁都不轻易，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也算是受我生母托付，她疼我如亲子，我也是肯侍她如生母的。”他笑了笑，“如今又有了云霁，再好不过，假若有朝一日我真遇不测，还能余个儿子护一护她。”
“莫说丧气话。”秦洵蹙眉。
沉静半晌，秦洵又轻声开口：“齐璟，陛下是在你多大年纪时告诉你这些事的？”
“记事时候。”
“你记事是什么时候？”
“三岁多吧。”
没有哪个孩子是生来就洞明世事的，除非他自小就被迫封存了本性里的娇憨与单纯，秦洵侧过身往将他搂紧在怀，极力安抚着这具躯体里压躲的不宁心绪。
天子他并不想让齐璟做一个顺风顺水不知疾苦的继续人，年龄千载朝代更替，史上不乏如秦皇汉武那样的千古一帝，而这些千古一帝殁后，政权大多旁落权臣外戚之手，励精图治打造出的光辉帝业往往盛极一时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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