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冻伤的银箔,贴着堑壕边缘的沙袋缓缓流淌。米契独自一人坐在弹药箱垒成的矮墙后,掌心攥着一枚斑驳的弹壳——是从那座已被解放者阵线占领的堡垒中拾到的。米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枚弹壳,只是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的思考,当他回过神时,指尖已被浸血的黄铜外壳微微冻伤,那血渍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莫亚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
夜风掠过焦土,卷起几根干枯的野草,月光粘在少年领袖的睫毛上,像一群蜂拥而至的灰白色的蛾。身后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停在了男孩的身后,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米契……”>
“卡多拉,”他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莫亚那家伙,为什么一直到死的时候都要强调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呢?”米契回想起他当时的言语和笑容,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幸运有什么用?再幸运的人,最终都会在战场上死去的:“那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战场在午夜显出一种诡异的洁净,荒凉的山野之间尽是风吹过时呜呜的呼啸,连米契向她询问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像是为了听清楚他的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为了离男孩更近一点,卡多拉翻过矮墙,坐在了米契的身边。她注意到那柄伤痕累累的魔导剑被主人随意地放在了一旁,不像从前,每次胜利后,主人都会紧握住它,像是胸中还有无尽的信念与仇恨需要宣泄。>
一切盛情燃烧的最终都会冷却下来,能够在余烬之中散发微光的,才是真正的希望。卡多拉想了想,轻声回道:“可能他想要强调的,不是自己有多么幸运,而是我们比他更幸运吧。”>
米契闻言,扭头看向女孩:“因为我们还站在这里,而他已经……死了?”>
“和生死无关,米契,有些东西与生死无关的。”女孩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发,语气温和又充满虔诚,就像牧师正在为信徒告解,引导迷途的羔羊:“从孤独的流浪,到知晓战斗的理由;从自己一个人默默支撑,到与大家互相依靠;战争开始前从未对它感到畏惧,战争开始后不曾有过逃避的念头,而当战争结束后依然可以吃饱饭,睡好觉……这么一想,我们可能真的很幸运吧,米契。”>
米契很幸运,卡多拉很幸运,已经死去的人们,如莫亚、齐格、克里斯等人,都很幸运,唯一不幸的只有战争,可战争的不幸不该成为自我苛责的理由,因为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莫亚想要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吗?>
米契总觉得那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不会思考到这么深的地方,或许他只是想在临死前跟自己、跟大家开个玩笑呢?可不管怎么说,卡多拉的安慰确实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一点。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枚弹壳,决定回去以后用它做一个护身符。如果某一天,相同型号的子弹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却“幸运地”没有打中任何一处要害,那么,他可以像莫亚那样,笑着对伙伴们说出同样的话语吗?>
未来是不可确定的,但正因不可确定,所以也不可否定。>
卡多拉看着这一幕,眉眼忍不住一弯,脸颊上凹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知道米契已经振作起来了,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那么容易迷惘,又总是那么容易振作,所以他才会成为少年军的领袖吧,而不是自己或者其他什么人。>
该回去了,免得其他人担心。>
女孩正想开口提议,这时两人的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这个脚步声的主人,他们都很熟悉,他本应该在刚刚收复的矿石镇洛斯特拉中主持局势,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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