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说自个儿肚子里这个有福气,牛氏自然不会拆台,连声附和:“姑爷有福气,你也有福气,肚子里这个就更有福气哩!”
宋秀秀含笑看着自己的独自,只觉满腔怜惜。
她前些日子叫婆母逼得快要过不下往,逐日里只想着咋偷偷弄些吃的好填饱肚子。过年时小秀才和她亲切两天,只嫌她硌手:“从前粗蠢,如今倒是瘦下来,一把骨头跟石头似的,卡拉卡拉直响!”
柳如龙把闺房里的私话放在饭桌上说,羞得宋秀秀差点没一根绳索上吊。
不过她乡下闺女,生命力如野草般,只消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就能活下往,叫丈夫挖苦她也没方法,只好翻来覆往怪自个儿命苦罢了。
那两日秀才娘不许她回外家,说是:“我们如龙将来要测验做官,咋能有坐过监牢的舅子?你要好好儿做我家媳妇,就少同你外家来往!”
不但初二日不许回家,就是平时也不叫她出门,不许她找牛氏诉苦。
宋秀秀苦挨一两个月,昨儿得空偷着个鸡蛋,也不敢煮,唯恐动火叫她婆婆察觉,在蛋壳上静静磕个洞眼儿,就那么生吃。
不料才一闻到生鸡蛋的味道,一阵恶心就泛上来,禁不住干呕几声。她一个没拿住,鸡蛋摔在地下粉碎,立时惊动秀才娘,出来一看,打骂:“我把你个不长眼的贼婆娘,偷东西偷到自个儿家来哩!”
要是平时宋秀秀还能躲一躲,这会子她直往出吐酸水,满眼泪花,连秀才娘的话都听不大明确。
秀才娘骂上一阵,见宋秀秀在那里只顾吐,忽然眼力一闪,走过来道:“你莫不是有身子哩?”
宋秀秀抬眼茫然地看着秀才娘,她是家里最小的闺女,董氏怀金宝时她年岁不算大,逐日又只晓得疯吃疯玩,早忘了大嫂子怀孕时是啥样子容貌。
她头一回这样,还认为自己饿得身子出弊病,就要逝世了,吓得转动不得,忽然听秀才娘这样问一声,顿时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说:“娘,给我请个大夫罢!”
秀才娘不大愿意请大夫要是宋秀秀没怀孕,请来大夫一看,他们家把个儿媳妇饿成这样子,柳如龙的脸还要不要?
但她又怕宋秀秀肚子里真个揣着她孙子,万一有个闪失,真是哭都没处哭往。
秀才娘迟疑一阵,到底没敢自己做主,寻着在外头跟人说闲篇的秀才爹,小声把事情一说,秀才爹道:“请郎中来给她看。”
秀才娘着急:“要是饿坏的咋办?”
“她小人家自个儿不乐意吃饭,我们有啥子措施?总不能按着头给她灌油汤吧。”秀才爹一句话把宋秀秀如今这个哀凉样子容貌定性成她自个儿作逝世。
刘郎中专擅儿科,对妇科也有几分精通,秀才娘请来他给宋秀秀把半天脉,郎中又问饮食、问癸水,末了摸着胡子恭喜秀才娘:“你们家要添丁进口哩!”
秀才娘一下子欢天喜地起来,对刘郎中道谢不迭,恭送他出门,回来就立即对宋秀秀换上一副色彩,忙叫她上床歇着,又给她冲糖鸡蛋吃。
吃不起人参等物,鸡蛋便是乡下人家最好补身子的东西。煮一锅红糖水,打两个鸡蛋进往煮成嫩嫩的荷包蛋,又香甜又有营养。
大白日里,宋秀秀坐在床上,吃着才冲好的鸡蛋,全部人都娇贵起来。
半日前她才对着生鸡蛋流口水,鸡蛋掉地下时她心疼地险些没哭出来,这时候已经能皱着眉说:“鸡蛋太腥气哩。”
秀才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为着你肚子里那个,好歹多吃些,娘晓得鸡蛋腥气,回头就杀鸡给你煮鸡汤吃。”
宋秀秀拿腔拿调折腾一会子,到底抵不住肚子饿,拿勺子把两个荷包蛋吃得精光。肚子里热烘烘的,人又能躺在床上睡觉,她自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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